干部专修班  王树民

雾，吴语称为“弥露”。以前的我，对雾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爱。我觉得，阳光春风固不可少，云雾迷漫倒也蛮有风味的。王国维称南宋词人姜夔的作品“虽格韵高绝，然如雾中看花，终隔一层。”不过，我倒认为，白石道人写景的绝妙，恐怕就在于他的朦胧美吧。不是吗？令人神往的黄山仙境，就是借助了那扑朔迷离的云雾。然而，别看这雾虚无缥缈，两年前的一次雾中行，却使我明白了它的厉害。

一个深秋的早晨，我准备去上班。刚出门，就被一个个飘忽不定的雾团包围了。我自言自语道：“嘿！好厉害！”说罢，就要跨上自行车。“小民，你快穿上雨披！”母亲手拿雨披追了出来。我忙说：“妈！又不下雨，穿雨披干吗？”我毫不迟疑地钻进了雾海中。

雾，笼罩着一切。青灰色的柏油公路象一条龙，蜿蜒地潜入雾海里。我骑在车上，只能依稀见到几辆汽车“稍息”路边。这时，我任凭一团团微带寒意的浓雾扑在脸上，掠过身旁，好象哪吒，脚踩两个风火轮飞奔于白云之中，心中很是飘飘然。

一小时后，我到了工作单位。这时，我觉得头发尖在点点滴水，用手一抹，一下子就是一把水。再一摸上衣，连夹里也已湿了。我不禁打了个寒颤。过了一会，我就“吭、吭”地咳嗽了。师傅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小伙子呀，你太小看弥露了！”是啊。这雾，虽然我早知是水为之，但总以为它太渺小，不足与雨雪相提并论。假如雷雨倾盆，我自然会退避三舍；倘若大雪纷飞，我也会未雨绸缪；即使春雨霏霏，我起码也得“破帽遮颜”。谁知道雾也能如此地扬威施虐呢。真如我师傅所说：“淋弥露，就象大伏天用井水冲脚，当时蛮舒服，但就在适意时，关节炎已在骨中生根啦！”师傅的话和自己的亲身经历，使我猛地省悟到：这雾的厉害，不就是和日常生活中不拘小节所产生的后果有相似之处吗？

雾，这悄悄降临的捉摸不着的雾，实在小觑不得啊！

（1984年5月10日第3期 第4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