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同窗情----难忘的一九五八年

徐 惠 平

 

一九五八年是我心中最难忘的一年,刻骨铭心,永不磨灭。

那一年,正值高举三面红旗,工业大飞跃,农业大跃进。当时,太仓的县委试验田,深翻几尺,然后一层肥料一层泥的往下填。非常疏松的土壤,非常充足的肥料,在这肥沃的土地上播下秧苗。插秧时,简直不能穿裤子,脚踩下去,泥水漫过膝盖骨,十分艰难,但终于完成了任务。在离太仓时,我特地去看过一次,秧苗长得十分可爱。稻棵壮大,稻叶茂盛,我想这也许是一个好经验。不过用肥用工太多了,能否大面积推广呢?当时,我想这片试验田一定能丰收。

苏州师专读书时,我经常写信给留在太师的同学,询问试验田的情况。回信说,于由稻苗过密,光照不足,夜里在每垄之间点上电灯增加光照。后来又说,因为通风不好,在每垄上装了鼓风机吹,再后来说,稻苗太好了,全都伏倒在地,没法结出稻粒,就变成了一片枯草。听后,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
在苏州师专,我投入了为1070万吨钢而战的大炼钢铁的战斗。先是砌小高炉,搞炼铁,我是炉前工。几个同学为一组,轮流着用铁棒经常通炉子,铁棒烧得通红通红,不分昼夜,干劲十足。待到流出铁水时,高兴得简直无法形容。学校的小高炉砌在苏高中操场上。同学们不知奋斗了多少个日日夜夜,从砸锅聚铁到拆铁校门铁床,师专的大铁门被掀到围墙边,改成了大木门。师专毕业时,大铁门好像还是靠在围墙上。

大炼钢铁时,一连忙上一、二个月。时间很紧张,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大部份在工地上,结束后,第一次去理发店,洗头时洗出的水象阴沟里的水那么黑。理发师问我有多长时间没洗头了?我竟无法回答。

大干快上的形势有喜有忧。那年国庆,我回家见到的是一片喜景。农村都吃食堂。口号是:“放开肚皮吃饭,鼓足干劲生产。”食堂里吃了一碗又一碗,晚上还带回一条糕,队长对我说:“只管吃,有的是粮食!”但到放寒假回家时,见到的真是天壤之别。野菜捣糊粥,连肚皮都吃不饱。我在家住了一夜,第二天,把仅有的几斤粮票放在家里后,匆匆回了学校。向在学校过春节的闵金鑫同学借了五斤粮票度过寒假。也许欠闵金鑫同学的五斤粮票到现在还没全部还清呢?

上面的事,同学们大都有同感。下面谈的是我个人难忘的事,或许全班同学都忘记了,唯独我忘不了。

大炼钢铁过去后,天气渐渐转冷,同学们不再整天在工地上。开始坐进教室,复课闹革命。第一步就是“自编教材”。

“自编教材”时,我差点被戴上一顶大帽子。同学们分几个组,有的编数学,有的编物理等。我分在编物理的一组。怎么编?我们把五册《普通物理学》都搬来,边翻书,边打“√”号。凡打“√”的是要的,不打“√”的是不要的。我想这样编似乎脱离了实际。《普通物理学》,不但没学过,连看都看不懂,能编教材吗?当然书是人编出来的,但编书的人要有高超的才能和渊博的知识,想编就编,说编就编,岂非空造瞎话。

我的想法被视为右倾思想。一整天又一整天的遭到批判,一次又一次地要求我作检查,我只能应付着。但过不了多久,事实证明我是对的。后来学校使用的教材还是别人编的教材,不过不是《普通物理学》,而是分成上、下两册的高等职业学校的《物理学》。

沉痛的教训,使我学会了很多很多。我在工作以后的历次运动中,都以此为戒,随大流,随风飘,避免了许多麻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