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 涵 芳
弹指挥手间，离别苏州师专已有五十二个年头。一个身姿娇捷的翩翩英俊少年，如今已成步履踯躅鸡皮鹤发的老人。人生自古谁无老，顺其自然吧，唯头脑清晰为要。师专往事，历历在目，记忆犹新。
1958年，无锡师范毕业前，提前半年实习，实习结束回校等待分配。因家庭困难，我要求工作。宣布分配名单时，不知何故，竟没有我的名字，而同班的另一个同学却有二个名字，既升学又分配工作。当时，孙荆楚校长一方面批评了经办人，一方同又慈祥地对我说：无锡县划归无锡市管豁了，你想到无锡县工作已不可能。他劝我到苏州师专学习。苏州师专大概属初中教师培训性质，少则半年，多则一年，我无奈接受了孙校长的意见。可以说，我是糊里糊涂地走进了苏州师专大门的，这一待就是两年。
1958年是个疯狂的年代。进入师专后，我编入数理科一（3）班。那时，不是整天坐在教室的地上敲缸爿屑作耐火泥，就是半夜里去拆城砖。记得有一天，晚饭后搞“工业抗旱”，文科班抢先拆了铁校门，我班赶快去西侧校门，准备拆下二扇铁门。我手持铁郎头，硬生地打碎水泥，暴露出铁门的连接处，左牵右拉，放倒了两扇大铁门……。这样荒唐的事，据然还要报喜。结果铁门改成了木校门。多花了几千元钱不说，西侧校门一直洞开，任人随意出入，不甚安全，真是得不偿失。
十五年内赶超英国约翰牛，所谓各路元帅升帐。什么粮食元帅、生猪元帅、钢铁元帅……，纷纷登场。解放思想，土法上马，各地连续出现万斤亩产田，产量卫星节节攀升。学校先在校园东南角的厕所旁，建起了小高炉，数理科又集中到苏高中校园大搞小高炉炼铁。整天不是去平门拉煤，就是去搬砖砌小高炉，每人胸口佩上钢铁战士的标记。有次夜里，我与几个人负责烘炉。初冬西风起，天气阴冷，借了件棉衣还觉冷，不自觉地会在炉门口烤火，暖洋洋地很舒畅，不想竟有些微微的睡意，醒来发现一件棉衣背面烘成一个焦洞……。后来又搞烧结铁，浪费了太多的煤，砸坏了不少铁制品（铁门铁锅等），结果什么也没有炼出来，除了废渣还是废渣，大炼钢铁成了虎头蛇尾的一场运动。唯一的好处是凭钢铁战士的胸章，早上买油条、大饼可以不排队，随到随买，真可笑之极。
12月中旬，炼铁不成，无所事事。有一天晚自修时，文娱委员传达要搞什么“四化”（歌化、舞化、诗化、画化），要求大家搞创作。无意间，我写了一个活报剧，主要人物是艾森豪威尔、丘吉尔、戴高乐三个反面人物。他们见苏联卫星上天，加加林遨游太空，美国卫星发射失败，跌落地面，中国大跃进，十五年内赶超英国……。不久由我和蔡玉龙、陈昌生等在文娱晚会上演出，很是搞笑，掌声迭起，演出效果好极了。从此我得了个“艾克”的雅号，蔡玉龙当然成为“老丘”，连本名也渐渐遗忘。
1958年初，苏州团市委发起“方志敏读书运动”，主要是写《可爱的中国》和《清贫》的读后感。在劳动之余，我写了两篇读后感和平时写的自学物理的读书摘记，共二册，上交给学校团委。不料校团委将材料上报团市委审查、评比。在一次校会上，领导宣布我获得团市委颁发的“方志敏读书运动”奖章。奖章图案是翻开的金黄色书本，上面还有一条绶带和一个飞轮。全校仅我一人得奖，也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获得的一枚奖章。
1958年底，学校又开展自编教材、学生上课等活动。我写了一个人造卫星的小专题材料，从质点运动开始，推导卫星运动速度等，同时把苏联与美国的第一颗卫星，从人造卫星的重量、发射时间和发射效果等方面作了对比，阐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，得到了校领导的重视，并给物理老师参考。当时，主纪先校长接见了我，加以鼓励。并对物理老师说，编教材要突出政治，学生走在前面了。这次交谈后，我觉得主校长既是德高望重的老干部，又是一个和霭可亲的好老师。有一次，我生病住院，他帮我解决了不少经济问题，出院后，不但解决回家的路费，又特批了每个月3元的营养补贴。提前实习时我报了名，又是他劝我不要去，先养好身体。在此，我深深怀念他。
接着班级里推荐我上解析几何课，我也是自学的。虽然认真备课，精心讲课，当然效果并不理想。
1959年暑假前，我好几天发烧，没有去听复习课，解析几何考试时，高烧至39℃，头脑昏昏然，爬在课桌上抬不起头来。黄秀珠老师见状，把我的课桌搬到走廊里，并说：你发烧了，不要再考了，开学后可以补考。当时，我还有一道关于极坐标转化题未做。我想可以及格了，不必补考了。交卷后直接去医院，住了30余天。结果解析几何得了4分，这也是我师专学习期间的唯一一个4分，真是遗憾终生。
1960年3月，毕业前参观和实习。我被分配到“超声波”研究小组，去了热水瓶厂等有超声波的厂家参观，因为功力不足，一事无成。却失去了参观南京长江大桥的好机会。参观结束，我去了江阴祝塘中学实习，担任初二数学的实习，反映不错。周正卿校长要我毕业后分配到该校。
我一生有三次实习。第一次初师毕业实习于无锡县荡口小学，当时是全县最大的小学，教室全部是广漆地板，我担任五年级语文、历史的任课老师。结束时，周校长和高校长同时要求我毕业后去荡口小学工作。第二次中师毕业，派至无锡县运渎中心，担任五年级语文、自然等学科的教学，在全乡统考中获第二名。包校长还写信给锡师要我毕业后分配到运渎中心。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都未实现。后来分配到江阴青旸中学，凭三次实践的经验，工作一个月后，就在区内搞了一次平几的公开教学，反映不错。我又自制教具等……。从此，我走上了终生教学的道路。
以上为平凡事，略表我的苏州师专的点滴情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