杂忆(中)

赵延彬

 

第二天就投入了战斗——割稻。每人一垄,站在田埂上向前看去,灿烂的阳光下满眼金光,一眼望不到头。连长一声吆喝,只听满耳唰唰声,稻子倒下了一大片。可怜我虽然来自小地方,但干这个活计还是“大姑娘上轿,头一回”,开始还生龙活虎,没多久就腰酸背痛得不行了。起初尚咬牙坚持,努力跟上大部队,到后来只能跪到地上一小把一小把地扯了。偷懒的办法是回到田埂上磨镰刀,借机直直腰小憩片刻。晚上收工回到草棚,嘿,人仰马翻趴下了一屋子。

就这样,虽不是披星戴月,但也早出晚归地连续干了十来天。然而说来惭愧,收割任务还没能全部完成。季节不等人,学校又一道命令:调二连上来!好个二连,确实特别能战斗,上来只一天就三下五除二把西面的一大片稀里哗啦歼灭干净了。当天傍晚,他们高唱凯歌回了城,我们则负责打扫战场,并转入了下一个战役——坌地。不过,据说二连也特别能吃,一顿午饭平均每人吃了一斤多米呢!

天气渐渐转冷了,但我们的热情没有减退。那一阵子报上几乎天天有高产卫星上天的消息,一个比一个牛,一个比一个振奋人心。我们这些莘莘学子受此感染,也热血沸腾,激情燃烧。一个不平静的晚上,明亮的汽灯光下,全连集中在大草棚摆开了擂台,各排排长争先上台亮出本排试验田明年三麦高产指标,要放一放我们自己的卫星。“五千斤!”“六千斤!”“六千五百斤!”“八千斤!”“八千零五十斤!”……激烈火爆的场面比拍卖会举牌竞拍要撼人心魄远了去了。为了夺取高产,当然得有配套措施,其中共同的一条——深翻。马上,我们就付诸了行动。

深翻,那叫名副其实,要翻一铁锹柄深,像战壕一样,人跳下去能把你埋了。干嘛这般折腾?说起来好笑,当时有人说,年年施肥,肥料渗透到地下去了,下面的土肯定特别肥,翻了上来产量怎不呼呼往上窜?今天听了,你一定大呼“荒唐”,但当时我们却坚信不移。有几次白天干了一天,晚饭时听说兄弟排进度超过我们了,大家伙心里那个急呀,等不及排长招呼,掮起铁锹就下了田,在朦胧的月光下咳嗬咳嗬大干起来。

现在的有些年轻人也许觉得,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,但那时我们就是这样虔诚,这样“傻气”。有时我想,今天的在校学生用我们的这种精神、这种劲头去钻研,去做学问,那将是怎样的情景啊?

那年月,什么都是超常规的,这不,还没正而八经上过几堂课的我们,又唱起了教改大戏了。参编吴县地方志,修编专业教材,撰写学术论文,紧锣密鼓,一浪更比一浪高。

2007426日总第3954版)